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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城内,城内商铺林立,身着奇异服饰,操着奇怪语言的商人充斥着街道。于阗来的商人们用生硬的汉话叫卖着玉石,他们卖的玉石一般都是未雕刻过的原玉,用牛皮包裹并将玉石缝在里面,视玉石大小一块或数块包装成一团,俗称“玉团”,这既方便运输又减少磨损。有中兴府的能工巧匠将玉石雕刻好,就成了文人的笔筒、妇人头上的首饰、富公子腰中的束带与小玩意、佛门虔诚者的玉佛,还有千家万户各种装饰、摆设,价值当然就不是原玉所能比拟的。

丝绸南道的开通,不仅吸引着于阗人的到来,来自更遥远地方的珠宝、香料、珍珠、玳瑁、犀角、象牙、宾铁、珊瑚、鳖皮、玛瑙、乳香及稀有药材,大量进入秦国地界。这些长途运来的货物购买者大多属那些本地的商人,西域商人换取他们感兴趣的奢侈品。

外地商人尤其是西域商人入境,首先要交“关税”,每千钱算二十,出口相同,并不算多,但目前都是交现钱。诸省、路、府设监司,州设立都监、监押同掌,行者赍货,谓之“过税”,每千钱算二十;居者市鬻,谓之“住税”,通常按商铺住所征收,也是每千钱算二十。这就不允许商人们私下交易,更不准藏匿,一旦拿获,货物没收,商人关入大牢。大宗交易,商人为了稳妥需要官府见证,按照官府提供的固定格式的文书签押,那就得另按交易额二十税一,否则一旦出现纠纷,官府不予保护。

“天下财货,皆聚中兴府也!”史天泽看着街市上繁华的景象,口中赞道。他这话意有所指,这些西域来的各种特产,几乎被秦国垄断,转手卖至河北,然后又采买他河北的货物转手卖给西域人,钱都叫秦国商人和朝廷赚了,他十分眼热,怪不得近年越来越觉得手中的铜钱不够用,却不知河北诸地的辽、金、宋制钱、私钱也令秦国朝廷损失不小,劣币驱除良币。

“我朝重商,不过这事情与郑某无关。”郑奇毫不在意,冲着部下道,“诸位先领真定府的弟兄们去馆驿等着,郑某先陪史元帅去枢密院报备!”

“有劳郑兄弟了!”史天泽拱了拱手道。

当下他骑着马跟在郑奇后面,他发现几乎所有的马车都行在街道的右边,很少见到有相向而行的,马车通常都是两匹马并排拖曳的,占地较大,都从自己的右边向前行驶,这无疑会让街道顺畅了不少。史天泽不知道这是有意而为之,还是中兴府本来就有这样的习惯,若是前者,那就让他感到太意外了。

众人穿过整座城池的南城,前方就是御街,顺着御街边的驰道缓缓前行,道边三步一岗,七步一哨,还有亲卫军持枪挽弓,不停地来回巡逻,没有闲杂人等。巡逻的亲卫军虽不认识史天泽,但却认得郑奇,即便不认识郑奇,也认得他紫色常服右领上的两颗金星,过往的巡逻什伍纷纷齐整地行礼,郑奇倒是威风八面。

“郑元帅来得有些晚啊!”一个胸甲上镶着一颗银星的亲卫军军官迎了上来,正是亲卫军中的汪忠臣。

“这不正陪着真定府史元帅嘛?”郑奇停马驻足,解释道,又对史天泽说道,“这位少校是亲卫军一营指挥汪忠臣,是吾王颇欣赏的大好男儿。他的父亲便是陇右军副总管汪世显。”

汪忠臣见这面生之人年轻不大,却是气势不凡,又听了郑奇言语中提到自己的父亲,心中有些不悦,但他一向谨慎,连忙拜道,“汪忠臣见过史元帅。”

史天泽见汪忠臣全身披挂看上去极精神,又因他出身武帅世家,并是秦王身边之人,颇客气地说道,“汪参军不必多礼!”

正是有汪世显,还有郭德海这些选择真心投靠秦王的人,甚至包括田雄、郝和尚,才让史氏愿冒风险,心存了投靠之意。

“方才在下过枢密院时,见何将军与郭将军正从院内走出来,怕是闻知史元帅到来,亲迎史元帅大驾。”汪忠臣抱拳道,“在下有军务在身,先告辞了。”

史天泽心中一喜,冲着郑奇道:“郑兄弟,我等还是赶紧去拜见何、郭两位大人吧?”

不久便抵达一座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楼阁群落面前,其身后便是紧挨着的皇宫深阙了,史天泽很想知道秦王现在正打着什么主意。

面前便是枢密院,很显然刚经过一次整修,那朱漆还新着呢。四周的守卫却是极多,因为此处机密一向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