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是因为千骑疾奔,“虎豹骑”大多没来得及反应,主将虽然落马,众军仍然前冲,转瞬之间,郭淮就已经蹿到了蹋顿的面前啦。他当然不认识蹋顿,可是身在大旗之下,身高腿长,满脸横肉,手执巨弓,身披铁甲,外罩锦袍的,即便不是蹋顿本人,也必定是乌丸大将吧——除非大将,还有几个鞑子穿得起铁甲并锦袍的?郭淮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面大纛,当即双手攥定了,两膀用力,“嗡”的一声,就把粗大的旗杆直朝着蹋顿当顶砸下。
即便蹋顿戴着铁盔,这要挨着一下,估计也得脑震荡吧。因此不敢硬挺,匆忙一个闪身,随手就抡起弓来,反抽对方的马项。此一应对,不为不得法,问题蹋顿忽视了对方手里的是大纛而非马槊,就应该不虑反击,闪得更远一点儿才对。结果郭淮一招虽然砸空,但旗帜翻卷过来,就把蹋顿的视线给遮了一下,蹋顿那一弓,同样抽空。
蹋顿见势不妙,只好继续朝后闪,可是眼前仍花之际,却突然觉得左肋一阵剧痛,随即——唉,我怎么飞起来了?两脚怎么离地了?
要说他飞得还真不低,双足离地足有一人多高。而那边郭淮一磕不中,才收回大纛,也立刻瞧见蹋顿“飞”了。当然啦,他瞧得更清楚,那不是真飞,而是让人一槊穿入肋侧,直接串在槊头上,给挑上了半空——这一击奏效的非别将也,正乃后发先至,曹营中勇猛无双的许禇许仲康!
许禇虽然下山较晚,但是率军猛冲,挑选的进击方向却很讨巧,正好跟在“虎豹骑”后面——前方敌军,都被“虎豹骑”冲开,左右敌军,已为夏侯廉、高览挡住,所以他一路无惊无险,就轻松进了乌丸军阵了。
等到“虎豹骑”开始加速作最后冲锋,许仲康也随即策马而前——他就没怎么跟人打过,所以马力充沛,很快便赶上了几乎强弩之末的“虎豹骑”,并且一蹿,就直接蹿到郭淮身边儿去了。郭淮双眼紧盯着蹋顿呢,都没注意,结果大纛一扬,晃了蹋顿的眼睛,许禇趁机一槊直入,就把那位堂堂的辽西单于给挑上了半空。
蹋顿连人带甲四百来斤,许禇若非仗着惯性,还真未必挑得起他。可是这四百来斤一凌空,就立刻显示出大地引力的威力来了,原本槊尖进肉不过两寸来深,等人到半空,强力下压,一掌多宽的槊头竟然就从脊柱侧面直接透了出来——蹋顿一口鲜血漫天挥洒,就如同降雨一般,人早就没了进气。
蹋顿既死,“虎豹骑”和许禇所带着亲卫一拥而上,首先就是十多支精光闪烁的锋锐槊头横砸在乌丸大旗的旗杆上。“喀喇”一声,旗杆折断,旗帜落地,四周的乌丸兵齐声惨呼,当即驳马便逃。
曹操立马白狼山上,当然瞧不清许禇杀蹋顿的情景,但偌大的旗杆折断,还是颇为分明的。曹操不禁一拍大腿,赢了!随即高呼:“擂鼓呐喊,作下山攻击之势!”
山顶上无论亲卫还是文官,全都扯着脖子高喊一个“杀”字,接着又有战鼓擂响。山下的袁军听到,不禁个个胆寒——五百来人还敢杀下来?不能啊,这肯定还有更多的伏兵啊。二公子刚才不是叫过了么,我等中计也!
尤其袁熙,本来胆子就不大,这才回头瞧不见蹋顿的大旗,就光见乌丸兵乱成了一锅粥,心说不好,随即便听到了山上的擂鼓呐喊。袁熙吓得一缩脖子,拨转马头是落荒而走。逄纪跑了第二个,袁尚无奈之下,只得恨恨地瞟一眼山上,然后——我也走吧!
但凡他要是知道山上就那么点儿人,而且还有曹操,就算战死也得死在曹操面前啊。袁显甫虽不算胆大如卵之辈,但临阵这点血勇,还是很容易鼓起来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于柳城大破乌丸和袁氏的联军,阵斩蹋顿,并收降众二十余万。这当然不是蹋顿一死,敌军便散,曹军吆喝一声,便众皆伏地请降的,仗还且得打着呢。
所以曹操下山之后,虽然听说曹纯阵亡,内心万分悲痛,可还必须强打着精神,分派部属,下令追击——众寡之势还没有彻底扭转,可不能容得乌丸再重新聚集起来。况且,遭到曹军强袭,死伤惨重,并且因为首脑蹋顿之亡而瞬间分崩离析的,也就只有辽西乌丸而已,右北平乌延、辽东属国苏仆延等部,刚才就没想着要救援蹋顿,因而实力几乎丝毫未损。
所以曹操便命族子曹休曹文烈暂督“虎豹骑”,以夏侯廉为全军主将,率领兵马穷追不舍。许禇当然是带着亲卫返回来了,一方面献上蹋顿的首级,同时拱卫着曹操和一众文官,紧随在大军之后。
于路收降的大多是老弱辅兵,乌丸战兵不是挂了,就是逃了。可是曹军衔尾直追,第二日黄昏前便冲进了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