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钱谦益道:“朝廷苦于财计艰难久矣,如果侯尚书能有所建树,对我东林利莫大焉,铸造银币铜币,本是朝廷之责,既然林纯鸿证明,此乃一本万利之事,不妨让侯尚书试试,真要做成此事,当能对林纯鸿有所限制。至于厘定武将职衔一事,这本就是温体仁逼出来的,温体仁为人睚眦必报,就让他去为难吧;开府建衙一事,骇人听闻,天下人迟早会得知,用不着咱们去费心……”
钱谦益叹了口气,“我东林一脉,凋零如斯,哪还能冲锋陷阵?于我有利者,不妨借鉴,需要出大力者,不妨……”
钱谦益止住了话语,似乎有点犹豫不决。瞿式耜按捺不住,连声催问。
最终,钱谦益咬了咬牙:“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
瞿式耜与钱谦益密谋数日,正准备密信知会户部尚书侯恂时,却接到了林纯鸿在荆州土地赎买消息,更让两人惊奇万分的是,刘梦升居然鸡蛋碰石头,成了人人喊打的反贼。
钱谦益双手推开眼前的书稿,自嘲道:“咱们还谋什么谋啊,林纯鸿自寻死路,倒高看这小子了。”
“这……这林纯鸿居然有此等气魄,敢得罪天下人……”瞿式耜百思不得其解,与林纯鸿多年的交往,使他认识到,林纯鸿绝不是冲动的人,“他到底凭仗着什么呢?”
钱谦益冷笑道:“一介武夫而已,还真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可笑不自量力!”
“先生,学生斗胆问问圣上的脾性。”林纯鸿给瞿式耜的惊奇太多,直觉告诉他,林纯鸿定然有必胜的把握,有足以凭仗的依据。
钱谦益大奇,经瞿式耜提醒,猛然醒悟,问道:“你想到了林纯鸿上缴的三十万两银子?”
瞿式耜点头道:“正是。目前朝廷穷得叮当响,如果圣上收到了这三十万两银子,圣上当会持何种态度?”
钱谦益对朱由检缺银子的困境印象深刻,第一反应就是朱由检尝到甜头后,会效法林纯鸿,抄家上瘾,细细思之,不免心寒。不过,片刻功夫后,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圣上乃有道明君,虽然性急点,当不会以此为法。”
瞿式耜皱眉道:“姑且不谈圣上会不会借鉴林纯鸿的做法,单论这三十万两银子,就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以圣上的性格,当会下旨褒奖,恐怕侯尚书也会喜不自禁。”
钱谦益猛地站起,拍着额头道:“林纯鸿这小子!居然连圣上也算计了!他凭仗什么,他凭仗的就是圣上的褒奖圣旨!”
“学生也是这么想,林纯鸿想借圣上堵住朝廷诸臣的口!”
钱谦益颓然坐下,叹道:“这厮谋算还真深远!非你我所能及……”钱谦益揉了揉太阳穴,“用起阴谋诡计来,恐怕只有温体仁才能与他一较高下,我东林诸公如何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