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师囊自然知晓邓元觉和司行方对自己的鄙夷,可他将全副身家都投到了方腊的革命事业之中,而且已经打开了偌大名气,若他只是个可用可无的小头目,偷偷带兵一走了之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苦撑下去,等待大盘崩溃的那一刻,才是他真正解脱之时。
“大和尚,朝廷的狗贼们已经杀进来了,且随我入宫去面圣,赶紧商量一下对策才是要紧处啊。”
邓元觉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答道:“我喝完这顿酒,军师还是先行一步吧。”
“什么……”吕师囊一脸的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得大和尚眸光锐利,神色肃杀,他便猜到,邓元觉或许要走厉天闰和郑魔王的老路了。
“唉……这又是何苦……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吕师囊知晓多说无益,又不敢斥责邓元觉的不忠,只能摇头轻叹,出门便骑马疾驰,希望能赶在邓元觉叛逃之前,告之圣公方腊,再做定夺。
见得吕师囊痛心疾首地离去,邓元觉又继续吃了一阵,而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可惜啊……没有烧刀子,没有酱牛肉……也不知道下辈子能否吃得上了……”
是啊,早知道今日是最后一顿,说什么也要整点惯口的吃食,吃饱了,也好上路。
吕师囊快马加鞭,来到行在之时,司行方已经先到一步。
虽说是行宫,但其实只是原来的睦州衙门,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如织的宦官和宫女,邵皇后和皇太妹方百花等人,一个个全身披甲,显然已经从司行方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童贯的大军已经推进到睦州境内,沿途碾压,所向无敌,圣公军早已没有任何斗志可言,无论士卒还是民壮,见势不妙便举旗献降,甚至没有出现太多强有力的抵抗。
方腊端坐着,没有气急败坏乱打乱摔,没有忧虑地紧皱眉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悲喜。
只是他那已经斑白的两鬓,悄悄地述说着他所经历过的风雨,以及此刻苦苦支撑着如山岳般的压力。
“和尚呢。”
见得吕师囊进来,方腊不由问了一句。
“这……”吕师囊虽然对邓元觉一样有抱怨,也知晓这位大和尚看不起自己,但也不敢在圣公面前乱嚼舌根,便直截了当地回到道:“大和尚说让某先行一步,他先喝完他的酒……”
方腊微微一愕,而后眼眶便红润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打转,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