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然亦喜,刘浓名望日隆,门楣揽誉,指日即可娶小妹,况且小妹的事,陆长吏已知。
初时,陆玩闻知此事,勃然大怒,大骂刘浓不知好歹、得陇望蜀,若非远隔千里,定将其捉来,好生一顿训斥,渐而,得陆舒窈开解,复得桥然曲身默求,更得刘浓不断修书,言辞诚恳,而其所提之议,亦可令陆氏颜不减色,故而,陆长吏咬牙、默然。
陆玩与桥然临水微笑,各怀心思。谢鲲与挚瞻对了下眼,默然一笑,须臾,挚瞻思及一事,眉头紧皱,轻声道:“大将军不日将入武昌,此事,委实令人心忧。”
闻言,众人神情皆变,武昌份属江州,与豫章一衣带水,豫章军府,戴甲十余万,荆州之襄阳乃控北重镇,屯军五万;江夏屯军一万,武昌屯军四万,豫章屯军三万。若欲兵行建康,襄阳、江夏皆不可动,豫章亦不容轻出,如此一来,唯余武昌。
谢鲲拧着酒壶,晃了晃,洋着面上红潮,懒懒笑道:“良将挂壁,卧鹰即起,其奈何哉?我等皆乃笼中之鱼,鸣声浅微,振笼亦难闻,岂可挡此滔天大势?诸君,谢鲲告辞!”说着,慢腾腾站起身,仰起酒壶,猛然一阵灌,哈出一口气,慢摇而去。
陆玩看着亭畔衰柳,复瞥了瞥某处,怅然叹道:“幼舆醉矣,然身醉而神未醉。春尽复冬来,垂柳已作衰,此乃大道自然,其奈何哉。我等居亭对弈,纵酒论赋,已然幸甚,何言其他?陆玩,告辞!”言罢,捋着短须,一撩袍摆,踩着木屐,悠然离去。
桥然见陆玩已去,当即朝挚瞻沉沉一揖,漫不经心的掠了一眼亭外,笑道:“挚参军,茶已凉,局已尽,何不一同离去?”
挚瞻眼睛一眯,瞅了瞅案上棋盘,挥手一拔拉,伴随着“哗啦啦”一阵响,长身而起,笑道:“然也,然也,棋局已散,你我理当随兴而归!此棋,即存此处,以待他日,我等复来。”说着,与桥然联袂而去。
少倾。
衰柳深处紫影陡闪,大将军捋着长须,慢步踏来,待至亭中,微微倾身,以观残棋,奈何盘中棋子为挚瞻拔乱,岂可复辩?当下,雪眉微凝,望向众人消失之处,叹道:“士瑶,体道清纯,器量洪雅;幼舆乃江左八达,识量淹远,通简有高识,不修威仪;挚瞻方刚其内,年少多姿;即乃桥氏玉郎君,亦儒雅温文。而此四人,足乃名流之雅士矣,奈何,却不为我所得!”
陈颁向来不喜谢鲲等人,当即眉头一挑,冷声道:“雪莲花开,据万刃之危崖,若不可得,美斯为美,存之何意?携风即摧之!”
闻言,大将军嘴角微微一抖,冷冷的瞥了一眼陈颁,捋了捋须,淡然道:“雪莲花开,独居绝壁,唯雄鹰博流,盼顾自如!”说着,撩起衣袍,跪坐于席,手一伸,当即有人奉上手缶。
大将军神情泰然自若,微微一笑,据亭击缶,边击边唱:“神龟虽寿,猷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众人拍掌默合,神情洋洋,庾亮处于边角处,经得数载苦心经营,其人终于处身大将军百吏之心腹。待得大将军一曲毕罢,徐徐开眼之时,庾亮正了正冠,朝着大将军沉沉一揖,朗声道:“大将军,而今,刘隗、刁协舞墨朝堂,权奸营私,纵凶极逆,蒙日蔽帝……奸佞阻心而人情同愤,故,庾亮不才,恳请大将军为晋室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效先贤之辅勋,拔英戈之正导,进谏建康,诛奸邪,以清君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