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数千来骑奔至近前,内中飘着两面黑旗,一者乃狼,一者乃鹰,确是匈奴骑兵。正欲逃走的羯人骑兵迎上前去,互相吆喝着,滋意的叫嚣着,弯刀挥来绕去。
大祭司道:“且去问问,他们从何而来?”
“是,大祭司。”
乞溪普根将刀归鞘,奔向嚷成一团的骑军,须臾,去而复返,沉声道:“回禀大祭司,他们自襄国而来,听闻途中击溃了一群汉人骑兵,斩首数千。”
“汉人骑兵……”半晌,大祭司挑帘而出,孑立于辕上,看向越奔越近的匈奴骑兵,但见人人披着皮甲,背负箭囊,血光缚于他们的脸,深缠他们的眼,在他们的马脖上,挂着一颗颗带血的头颅,有老有幼,有男有女……
……
“呜,呜……”
千里荒烟,风声如鬼哭。
李依侬猫在草丛里,手里捉着一把小弓,箭已临弦,弦如满月。木制的箭矢指向草丛深处,在那里有一只硕大的老鼠,正瞪着麻豆大小的眼睛,窸窸窣窣的前进。她的脸蛋涨得通红,眸子一瞬不瞬,紧盯着老鼠细长的尾巴。
“嗖!”
崩弦轻响,木箭飙射,殊不知,那老鼠极其精灵,猛地一窜,竟然躲过了一箭。继而,回过头来瞅了一眼李依侬,“吱吱”叫了两声,抖着胡须,扎入草丛深处,三晃两晃即不见。
“唉……”
小依侬苦丧着一张脸,把木箭拾起来,按着膝盖直起身子,四下一看,只见半人高的草海里,到处都匍匐着人,有死的,亦有活的,亡者正以肉身肥沃着这片土地,生者正在这片草海中苟延残喘。数日前,流民大军遭逢劫难,被一支胡人骑军追杀百里,她与义兄失散了,前方乃是何处?如今身处何地?若往西行,可能入豫州?已然无粮裹腹了,死亡是否便是腐烂?义兄所上蔡,是何模样……
李依侬怔在风里,而此秋风,令人窒息。她想娘亲了,亦思念义兄,小小的脑瓜里钻满了疑问,如斯年幼,即已觉生存之疲惫。
“蛇,蛇……”蓦然间,身侧传来惊呼。
小依侬扭头一看,草丛里钻出一个光屁股小男孩,比她年长两三岁,正跳着脚乱窜,在其身后,隐隐有条黑线疾速匍游。见得此景,李依侬眼睛豁地一亮,扬着手中木箭,跟着黑线疾追。她跑得极快,衰草在低伏,黑线愈来愈清晰,哇哦,好大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