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你不得!”桓温按着膝盖,慢慢起身,淡声道:“且饮一盅酒,以却途中孤寒。如此,亦可聊尽你我情谊!”言罢,仰天一声长叹,快步走到院外,向甲士点了点头,遂后,目光一凛,将袍一卷,大步离去。
“郡守!!!”将将转出月洞,即闻身后传来一声惨唤,桓温步伐一滞,徐徐回首,冷冷瞥了一眼身后,不屑的一笑,继而,默然转身,接过随从递来的长枪,淡然道:“其人极爱槐树,待其亡后,将其种于树下!”
“是,郎君。”随从领命而去。
桓温跨上战马,倒提着长枪,勒着缰绳转了转马,正欲策马奔去之时,却猛然看向隔墙,只见亭台危危,中有一缕华锦正飘荡于风中,隐约得见,亭中伊人一双妙目正注视着院内,继而,眸子蓦地一缩,须臾,陡然一放,好似拍了拍胸口,璇即,仿若心生灵犀,乍目向他看来。
“别过。”
桓温捧枪于怀前,朝着亭中人沉沉一揖,遂后,淡然一笑,勒转马首,风驰而去……
第426章 桓温请战
风,由南往北吹,将谢奕背后的披风扯得冽冽作响,他挺立于郯城北墙,柱着长二长枪,顶盔贯甲。铠甲冰冷铁寒,他的心中却炽热如火,放眼看去,城墙高达十五丈,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曲折的墙梯处,尚不时传来阵阵吆喝声。
“起,起起……”一名小校爬上了箭剁口,不住向内扬着双手,在他的示意下,一群士卒奋力的拉动着儿臂粗细的绳索,将一具具投石车吊上城墙。
“云木,云木……”长有两丈、宽及人腰的滚木在声声号令下,被捆缚于墙外,草绳系于铁钩上,一旦敌军逼临城下,即可斩断绳索,滚木如云雷。
“当心,当心……”年长的军士大声的喝斥着,继而,疾步抢至队前,扇了年幼的士卒一个耳光,方才,兴许那年幼的士卒太过紧张,险些将盛满桐油的木桶滚落墙下。
“速避,速避,塞门刀车,塞门刀车!”狭窄的外城巷道中,浑身铁甲的将士扯长着脖子放声大喝,士卒们光着膀子推着沉重的塞门刀车霍霍前进。塞门刀车,顾名思义,乃塞城门之所用,底部两轮,外探密集刀枪,可游离于巷,拒马杀敌。
“墙弩,试弦!!”城外,令旗不住挥动,墙弩手得令之下,将巨大的墙弩张至极致,继而,猛地放弦,“嗡”的一声响,即见乌龙穿电直贯,撕风裂雾,奔向千步之外。
城墙内外一派火热,细细一瞅,在将士上墙的必经之处,一群群妙龄小女郎搭着小婢的手,钻出了牛车,面上缚着丝巾,也辩不清面目,唯见妙目如水,顾盼生辉。少倾,这群小女郎们东指指、西点点,继而,分散于四面八方,小手一挥,即有婢女铺上各色苇席,当即,一个个抓着裙摆,旋身落座于席,倾刻之间,微微凝眉,浅放笑,声声丝竹,悠悠来……
“胡闹!”谢奕眉梢蓦然一拔,当即便唤过一名小校,命其将这群小女郎们哄走。石虎即将兵临城下,血战在暨,莫非她们尚以为此乃雅集诗会乎?!
“且慢!”谢尚挥手制住小校,慢条斯理的拔了拔胸前冠带,他并未如谢奕一般身着铁甲,依然一身宽袍大袖,腰间尚且别着一只精致的小酒壶,取下酒壶,默默啄了一口,笑道:“夫战者,天时、地利、人和。秋虽已浓,尚未及收,石虎大军南来,难以肆野卷粟,此乃天时也!郯城扼南制北,遥贯东西,城坚若铁铸,尚有郗公屯甲于百里外,独可言战,聚可言胜,此乃地利也!”言至此处一顿,挥着酒壶指向那一群弹琵琶、鸣横琴、奏箜篌、旋楚舞的小女郎们,微微一笑:“楚地多歌舞,楚地聚英豪,但凡齐轮者,闻战而喜也,而此即乃人和!此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