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向景昨天扭伤了脚,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修养了一日,又受着自身内功温养,已是好了大半,除了还有些发肿之外,行走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倒也能自己下地赶路了。
陈风崇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要是孙向景的扭伤再严重些,自己两人只怕就要原路返回,先养好伤再行出发,却是怕要误了路程。
昨夜那一幕就像两人共同发梦一般,不曾留下了点滴痕迹,倒叫人有些难辨虚实。不过两人出门之时,却见门口摆了一小堆山果,时令下的小果子都有许多,却是意外收获。
孙向景昨夜听完陈风崇说话,又见那东西逃走,大概就知道是遇见了什么有道行的动物。他听得故事不少,这等民间传闻也是十分熟悉,只是一时害怕,未曾即刻想起。既然隐约知道那东西来讨个口彩,孙向景倒也不敢贸然发问,只怕一时不慎坏了人家的修行,倒也是不好。现下见了门口这堆凭空而来的山果,孙向景倒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与陈风崇相视一笑,也不说话,小心将那些山果收下,又留了些师娘亲手做的点心当作回礼,便一同离开了破屋。
两人走远之后,破屋旁的密林之中鬼鬼祟祟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随即走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这小孩儿生的倒也俊俏,仔细看去竟与孙向景有个几分相似,只是眼角处更高挑些,下巴颏儿更尖些,鼻头一副湿湿的样子。
小孩儿看着两人留下的点心狂咽唾沫,又是朝着两人去的方向磕头作揖,这才跳起来抓起点心,不住往嘴里塞,表情十分幸福。
京城那边,陈同光得了朝廷的谕令,也不敢耽搁。他在京中早已一无所有,虽然赵祯又赐了一套宅子给他,最终未及入住,便马不停蹄地赴任履职。
陈同光在人世间再无亲友,只有一位远在岭南的夫人,也一早遣人去接了,直接送到西宁相聚。他一生得了两子,大儿子死在了飓风海啸之中,小儿子则是被武林高人救走,如今生死不知。《礼记》有载,曰:“五十而知天命。”然而陈同光今年五十余岁,却是依旧看不透天机所在。好在赵祯对他十分信赖照顾,倒也赏赐了许多事物,诸多帮助,以求能弥补他这些年来的损失之万一。
陈同光了无挂碍,更是对朝廷死心塌地,再也没有什么疑惑,拿着朝廷和枢密院下的文书,领着一众赵祯赏赐的亲随,沿着官道驿站,一路朝着西宁城赶去。
西宁城与开封府相隔何止千里,所幸也有一条渭水沟通,众人从开封府官道水运出发,沿途经过京兆府,再过秦州之后,先去兰州城见了莫之代,便能一路前往西宁城。
陈同光远离朝廷日久,虽然也有邸报官文阅读,了解天下大事,却始终不能清楚深刻地看清如今朝中的局势。大宋党争严重,到了赵祯这个时候更是演的愈发厉害,比之先皇真宗皇帝那会儿更叫人看不清楚。陈同光在京数日,已有不少派系的官员前来拜谒,或明或暗,都是给予了不少好处,更许诺了光明未来。
陈同光为人正直,虽是一个武将,朝政上却是像个读书的儒生一般,十分认死理,倒不曾与这些人又太多的来往,更不用说答应他们的要求。不过毕竟是当了几年官,又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物,陈同光还是与一般的腐儒不同。虽然他不曾加入了哪一个派系,但是对上门的一众文官还是十分礼待,他人送来的东西也一应守下,倒是叫京中的文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庞吉太师那边,自从陈同光返京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倒是一时也风平浪静,其下暗流涌动。只是陈同光深知庞吉的厉害,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一早听闻兰州驻将莫之代是庞吉太师的得意门生,此番重新启用自己,与他也有着莫大的关联。虽然是庞吉门生,不过因着两人都是边防诸君,陈同光还是不得不先去兰州城见一见这位年轻的莫之代,全了礼数,也好将来有相求的时候不会太过突兀。
车马兼程的,又是官路好走,陈同光半月之后也就到了兰州城外。
莫之代一早收到了消息,倒也十分礼敬,派遣大队人马将陈同光接入了军营之中,一应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一日,口尊前辈,倒是将自己的地位放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