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尧一挑眉毛:“是裴公看重我凉州人,还是徐州军资饶富之故?”
北宫纯说都有啊——“徐州军中本少骑兵,得我凉州大马,自然爱若珍宝;且闻裴公在徐方屯田,粮秣不缺,更得盐铁之利,掘铜山以自铸钱,物资自然丰厚——就连豫州军资,亦多由徐州供输。”
罗尧点一点头:“怪不得……我方入营时,见非止我凉州人马,即别部亦器械精良,士气高昂。只是不见有多少粮秣。”
北宫纯说那是当然的——“我等轻骑来长安勤王,唯携十日之粮而已,陶士行将步卒于后,自然由彼等赢粮,再有三五日,也便能够抵达了。”
罗尧想了想,还是把话给绕回来了:“如此,君在徐州军中甚得意,恐无改换门庭之心了吧……”
第十三章 裴该真意
裴该早就跟北宫纯打过招呼了,说你不光光写封信而已,得着机会,还是要见见那位老乡罗尧,帮我探听一下他的境况,看看是否可以拉拢过来。
可是没想到双方才一见面,罗尧倒先来拉拢北宫纯……北宫纯心说我还没开口咧,你这孩子愣头青,说话如此直接,那好吧,我也不跟你玩虚的了。便即笑道:“若有更佳的去处,我岂能无动于衷?但恐索公非可以倚靠之主也。”
罗尧皱眉问道:“何以见得?”
北宫纯回答说:“索公拥戴天子,执政长安,已数年矣,而不能合关中之政,内有麴公掣肘,外有南阳王遮断陇道,胡寇不日而将再至,朝廷岌岌可危——索公岂能善保其身乎?我在徐州军中,即战事不利,亦可东归,性命无虞……这千名凉州子弟,不至于因我而尽折于沙场之上。而卿跟从索公,一旦长安城破,还有何处可去啊?难道要学我昔日,无奈而投向胡虏么?”
随即正色道:“告卿知道,胡中不可居也。我等终是晋人,胡人岂能托以腹心,加以重用?”其实这话不尽不实,刘粲对北宫纯还是挺看重的,但若不如此说,则对方将如何看待北宫纯?罗尧可未必会秉持着华夷之分的理念,认为北宫纯是出于大义才回归晋朝的,只会鄙视:人以国士待汝,汝一叛而再叛(一叛于晋,再叛于胡),你特么的还是人吗?!
“且今徐、豫北伐,已尽复河南地,兵势强盛,可见胡运不久矣。即胡寇陷长安,合司兖豫徐四州之力,亦足以拮抗之,我等又岂能归于胡寇,将子弟骨血无益地抛洒于中原大地上呢?”
罗尧沉吟少顷,缓缓地说道:“然而……索公终是国家执政,裴公不过一外臣耳……”
北宫纯笑道:“关中事尚不能一言以决,说什么国家执政?且裴公清华显贵,但入长安,三公有望,焉知政不可移?”
“君若肯从,索公将以将军号及大郡守相酬答之……”
北宫纯摇摇头:“我岂望大郡守相?至于将军号,我在胡中便是将军,若贪图名位,何必南归?”这话也是假的,其实他功名心挺重的——“不知卿在长安,任何军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