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郁律才刚继位,部族内人心不定,这时候哪有闲心再去拉刘琨一把啊?
眼瞧着拓跋在短时间内无可依靠,内侄崔悦就建议说:“何不南渡河,往投祖骠骑呢?”
刘琨苦笑道:“祖士稚数次来信,要我警惕羯奴,我不在意,遂至于此……如今哪还有面目去与他相见?何况千里阻隔,胡、羯纵横,我等又怎可能到得了河南?”
姨甥温峤建议道:“不如西去渡河,只需谨慎,可以避过铁弗部,我即搜掠牧民牛羊,南下前往雍州——路途虽然也很遥远,却未必走不到。”
刘琨还是摇头:“若投裴文约,与投祖士稚何异啊?况如今士稚在洛阳,修缮宫室、城郭,明欲奉天子归都,到时候既有裴文约,又有祖士稚,再加上一个我……嘿嘿,‘一国三公,吾谁适从’,此非国家之福也。”
他说为今之计,只有散去民众,只留一万左右的精锐,恃险而守,苦心经营雁门、新兴两郡,以待将来祖逖和裴该的渡河北伐……
可是一想到秋收遥遥无期,胡军觊觎在侧,人心日益恐慌、离散,最终刘琨连一万人都没能拢住,麾下连将吏只剩下了不到三千——《晋书》即载,刘琨“善于怀抚,而短于控御”,肯与之共富贵的不少,肯跟着他吃苦的人真还不多……
就这么着折腾了几个月,毫无起色,辽西鲜卑段匹磾趁机伸出橄榄枝来,说请大司空率军前往,两家并力御胡,以便重光晋室。刘越石无路可走之下,被迫应允,于是即自雁门北上繁峙,然后东行抵达辽东——等与段匹磾相见时,众不过千,且士皆空腹、卒衣褴褛……
……
就在刘琨丢失晋阳之后不久,裴该在长安迎来了一大家子同族亲眷。
裴诜、裴暅自去岁离开秦州,北投凉州后,如今又间道而归长安,不仅他们兄弟俩来了,还带来了三名从兄弟——裴轸、裴丕和裴彬。
凉州刺史张寔秉承乃父之志,一向恭顺于朝廷,再加上人家同族相投,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拦啊,不但应允放行,甚至还特意奉上厚重的川资。只是裴诜他们的老爹裴粹不肯从行,表面上的理由是为答报张公的恩情,其实私下里,他对子侄们这样说:
“汝等与文约为兄弟,合当比翼,亦可明君臣之份,然……我为文约叔父,长安见有文冀在,哪还有我的位置?”
帮忙拿主意的长辈有一个就够了,我若前往长安,肯定会跟裴嶷起冲突——再说了,我家向来在西,他兄弟青年时即向东去,几十年不见面了,哪还有多少亲情可言?
裴该听说西眷一下子跑来五兄弟——还不算携带的家眷、疏族——不禁大喜过望。先不说亲戚关系相对会信得过一些,即以家族底蕴而言,姓裴的天然就会比那些二三流家族子弟要强啊。比方说上一代,即便不提老爹裴頠,那裴邵、裴遐也皆一时俊彦,裴嶷的才能还就摆在自己眼前哪。
啥,你问还有草包裴苞、作死裴盾,以及降胡的裴宪?这……那是他们运气不好,既被卷入了战乱的漩涡,又没有我这个穿越者来引领。裴诜等人若能归我麾下,因才施用,想必不至于蹈那些混账的覆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