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来说,钱凤言“陶士行乃宿将”,言下之意,王应终究年轻,他不可能是陶侃的对手啊。一旦被陶侃击败了柴桑和芜湖方面的水军,则我军折损将半,恐怕到时候明公您再将武昌之军往攻,也难以占据压倒性优势了。
“或者,此正陶士行之愿也,期以将我军分而击破。故而以臣愚见,有邓伯山守石头,华人便万马千军,不能遽渡,且虑我水师尚在,即渡亦不敢全力而攻建康。明公不妨亲率主力东向,会合公子所部,一并往攻陶士行,期以一鼓破之。”
王敦还在犹豫:“我在武昌,控扼中游,尚须防备华人攻荆襄,岂可擅离啊?”
钱凤回答道:“若华人攻荆襄,而明公往救,终究是逆水行舟,军迟且钝。且即便击退华人,而建康已下,又当如何处?不如先破陶侃,即可使公子率军前往建康,遏阻华寇南渡,明公再将主力西援——荆襄之得失,非此战之关键也。”
钱凤虽然也料想不到,王含竟然那么废物,而荆襄一月即平,但考虑总体战局,华人分兵数路,大举来侵,你想要在各个方向上全都封堵住终究是不现实的。只要水师主力尚在,荆襄就算丢了,也有望再拿回来;但若建康失守,那便大势去矣。
王敦思忖过后,最终认可了钱凤所言,当即留一部步军守备武昌,自将全部舟船,浩荡东下,旋于柴桑会合了王应所部,帆樯遮天蔽日,直往芜湖方面航去,以期与沈充东西夹击,一鼓而击垮华朝的江上水师。
第六十四章 长江水战
钱凤对于战局的分析,确实是正确的,但对陶侃的策谋,他却毫无所查——这也正常,在情报并不完善的前提下,他若还能事事料敌先机,那简直都不是千古名将,而是妖人了,况乎钱士仪即便名将、名参谋也还算不上呢。
与钱凤考虑的正好相反,陶侃就担心柴桑水军先发来攻,而王敦迟一两日落于其后。因为他自知水面作战,己军要弱于晋军,则即便能够先摧破沈充、王应,歇不一二日便要以受损之船再迎战王敦,胜算实在渺茫啊。
这不比在陆地上,从武昌到芜湖,千里之遥,我先胜一场后有充足的时间休整——船行顺流而下,那可是快得很的。
因此陶侃事先便在从柴桑到芜湖之间的长江北岸,密布堡垒,以狼烟作为讯号,随时汇报敌军的动向。当听说先从武昌方面开来无数大船,复汇合了柴桑水军,一并东下后,陶士行不禁仰天而笑:“此天佑我华也!”
他这时候正在芜湖跟沈充对战,但是沈士居纯取守势,水陆相互策应,防御得极为严密——如其先前所言,要为王敦阻遏华舟十日,看起来是完全办得到的。只是陶士行也并没有全力攻打,他要等的正是武昌方面的晋军水师主力。
——若不先摧破武昌的舟船,即便我打垮了当面之敌,直取建康,又有什么用呢?王敦数日后便将浩荡来援,而我军才能渡过多少去?真当建康彻底不设防,轻松可下哪?邓岳可还守在石头城呢。
当即下令,燃烽,依计而行。
……
再说王敦会合了王应,有楼船二十余艘,蒙冲、斗舰数百,其余走舸、小艇千余之数,这甚至有可能在整个世界上,都属于排位前三的水面力量——若论江河之军,则必居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