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觉着太巧合了吗?”百里肆将茶碗放在嘴边,眼睛看向别处,似是在想着什么,可眸子却如同深渊。
我不明所以地问:“什么,什么太巧合了?”
“素素姑娘所受的伤。”他放下茶碗,认真地看着我。
我一脸狐疑,眉头紧锁地盯着他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余陵,我将那乱敌的领头人,射伤的那一箭?”百里肆如若不提,我还真的给忘记了。
我神色凝重地望着他,难不成他怀疑素素,是那个领头人?
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昨晚,素素姑娘转危为安后,我同太医励一同出宫去,行路上,听太医励与我说,素素姑娘的身上原本就是有伤的,只不过这次用银簪扎过的地方,将之前还未好的伤口扩大了,而且太医励还与我说,素素姑娘的眼睛并不是天生就瞽者,而是后来被人弄坏的。”百里肆的这一说法,再次让我瞠目结舌。
“我可以证明信北君说的都是事实,因为昨夜我也是同他们一起出的宫。”仲忧接着百里肆的话道。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
“今日一早,我本想着去太医励的府上,与他一同进宫来,让他在仔细瞧一瞧,素素身上那旧时的伤口,是什么兵器所伤,包括她的眼睛,为何时好时坏,见不了光亮。”百里肆继续说道。
“可当我到了太医励的府上时,却被他的夫人告知,太医励病了,自从昨夜入睡之后,到现在仍旧未起,我觉着事情蹊跷,便秘密寻来了府中的医官来为太医励诊治。”百里肆眼露精光。
“医官说,太医励是中了毒,虽不涉及到性命,可没有解药,却始终不能清醒过来。”
我盯着桌案上的茶碗出神,我知道百里肆的怀疑,定然不是空穴来风,包括太医励的中毒,也不是巧合。
可素素明明是个飘香院的瞽者,怎么可能是楚国的细作?
“阿姐你或许不知,在我早些时候游历九州时,曾在楚国北部甘宁遇到过一个年少的瞽者,他的情况也同素素姑娘是一样的,只不过会比她的情况好一些,至少他并没有在白日之中看不得光亮。”仲忧开口与我说道。
仲忧说,那少年的眼睛本来是很明亮的,可却被人用黑烟熏瞎了,而后又灌了药,施了针,这样反复地弄瞎,又医好。
少年的眼神终如死目,不再光亮。
而后,少年再被逼迫着在黑暗中生活,犹如瞽者一般,待少年渐渐地习惯了黑暗,甚至在黑暗之中,可以瞧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后,再将少年放置于通透的强光之下。
如此反复来回,直至少年能适应黑暗,并在黑暗之中所见到的一切,与白日无异。
那少年告诉仲忧,与他一同被折磨的还有许多人,有些人受不了疼痛,自挖双目死去了,有些人在被熏瞎了双眼时,便咬舌自尽了。
他不知与他在一起的一共还剩下多少人,他那时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只知道眼睛很痛,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由他的双眼刺入了脑子里面。
等他醒过来时,他便深处与一处乱葬岗上。
许是那些人觉得他死了,所以随意将他丢弃了。
他逃了出来,也自由了。
他没有身份,没有出关文牒,所以只能游荡在楚国蛮荒的北部。
幸而仲忧心善,将他带出了楚国,两人自齐国都城分开。
分开之时,少年的眼睛在白日之中,仍旧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在夜色浓郁之时,勉强能看到相距自己近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