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下看,对上了一双幽蓝的双眸。
我从未见过海,于是便忍不住地猜想这双眸子的颜色,大概是如海一般的颜色吧。
她盯着我,嘴上倒是没闲着,大口地吃着酥脆鸡,满嘴流油。
“对不起,我已经好些天都没吃到肉了。”她嘴中嚼着鸡肉,并无言语的机会。
又是那个声音?
我转身四处张望,低声问道:“是谁,是谁在说话?”
“是我,绥绥,转过头来。”那声音再次与我耳畔响了起来。
我猛地回身,却见方才蹲在地上吃鸡的蓝瞳女子已然站起了身。她双眸清冷,银发如雪,容颜绝世,非凡尘之姿。她素白的衣裳,无风却绕周身飞扬而起,她的手越过铁栏的缝隙,食指轻触我峨眉之间。
刹那之间,我只觉四周轻飘飘的,好似身体已然脱离了地面,正飞升于半空之中。
霎时,她拽住了我的手,我的身体也竟然轻易地穿铁栏而过,进入了笼中。
被她拉着往笼内走去,我竟不知笼中的风景竟然如此秀美。
山桃与梨落拥簇相绕,落水与怪石相辅相成,便是通幽的石桥上都刻着精美的花纹,更别提藏于百花之中的凉亭软榻。
我环顾四周,见不远处,光线朦胧地灯台下,似是卧着一人。
待我缓缓走近了,才瞧清楚,这闭眼侧卧的人,正是方才带我穿铁栏而过的蓝瞳女子。
欲将俯身将其唤醒,却见身旁又有一席白影翩然而至。
我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她,一个立于我身旁,一个酣眠于灯台下。
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画作一缕白雾投入侧卧的身体之中。
不刻,她悠悠转醒,抻了抻腰身,缓缓坐起。
倏然,栖息在她身上的彩蝶,翩然飞离。
她不经意地抬起手,捉住一只,便往嘴里送去。
我登时毛骨悚然,以为她是豢蝶室里的蝴蝶成了精,不仅蚕食自己的同类,还会时不时抓人入笼中享用。
她再度站起身,纤长的手指欲触碰我的脸颊。
我惊慌地往后退去,被她带入笼中,想必没办法逃走,她并非常人,我肯定又打不过她,便只能求饶。
我立即跪在地上:“小人实属糊涂,为躲追兵,这才逃进了殿内,惊扰了仙子修行,仙子莫要吃我,我愿为仙子奴仆,供以驱使。”
“绥绥,我是你的姨婆祖。”那声音又来了。
就在我耳旁,如影随形。
“是是是,你不止是我的姨婆祖,只要你肯放了我,我祖上十八代的地位,随意你挑。”耳朵里徘徊的声响,定然是被她放了蛊虫。
我连忙用手指掏起了耳朵。
只是,这并没有用,她的声音,便是我将自己的耳朵死死地堵住了,却还能听的真真切切。
“绥绥,我才不是蝴蝶精,我是你的姨婆祖,你的祖上是涂山娇和姒文命,我是女娇的妹妹,我叫涂山婜。”
我心中抗拒着,并认为这是精怪迷惑人心的惯用伎俩,等我放下了警惕,她好一口吞食。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她开始轻声哼唱着歌来。
歌声入耳,使我心中得以平和,逐渐回想起在我年少时,母亲好似也曾哼唱过这样的歌。
回归于理智的我,开始了认真的思考。银发蓝瞳,确实是涂山族特点,她又生的极其漂亮,断然是那些精怪们无法达到的高度。
我将手从耳旁放下,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她。
她于昏暗地灯火之中望着我,笑意晏晏。
我慢慢起身,油然感觉脑瓜子有点飘飘然。
“无碍,第一次灵魂离体,确实会产生不适,你瞧方才,便是你的脑子都变笨了。”涂山婜终于开口说话了。
“灵魂离体?”我错愕地望着她。
她拉着我再度回到了铁笼边缘,透过掀开的锦缎望去,见笼外面的我,正闭着眼,如同个石柱一般杵在那,甚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