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时气话,终于断送了百里肆举兵抗楚,救妫翼归来的最后期望,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妫垣壹虽同百里肆并不亲密,可毕竟百里肆是这世上与她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
她听闻百里肆被新君妫燎处以极刑,心中才起懊悔。以至于后来妫燎几次招她前去圣安,她皆按兵不动,以身体不适的由子回绝。
妫燎手上未掌兵符,这也才不敢轻举妄动。
当宏叔手持兵符以及陈侯印信出现时,妫垣壹凭着对百里肆的愧意,才能毫不犹豫地发兵,一路奔向圣安,拥护妫翼。
可现下这新君,并非妫垣壹心中所想那般睿智神武。
那些杀伐果断和肝胆相照在妫垣壹的眼中,就变成了冲动鲁莽和意气用事。
妫垣壹不愿出兵,可又不能违背君意,便亲自点兵三千,追随妫翼北去郡城关。
队伍在郡城关外五十里隐蔽处扎营,每日寅时妫翼就不见踪影,直至酉时放归。一开始妫垣壹并不知道妫翼去做了什么,直到三日后,她见妫翼托着十余具楚国甲胄归来。
那些甲胄上沾着血迹,有些还有明显的兵器划痕。
妫翼命妫垣壹携十余身形健壮的士兵着楚国甲胄,于郡城关外十里等候,见大周满月旗的送亲队伍,便上前禀报,是受楚王之命,为周晋之好前来护驾。
郡城关相距伏山大约有八十余里,剩余陈军皆埋伏于此,待妫垣壹将大周送亲队伍引来至此,再将莘娇阳救出。
妫垣壹初时便觉着此战法,甚是不妥,奈何她见妫翼毅然排兵如此,便不再劝说。
翌日午时,探兵来报,郡城关方出城一行送亲队伍,正举着大周满月旗。
妫垣壹携十余士兵更衣毕,快马加鞭地往郡城关而去。
妫垣壹远远地见着那送亲队伍随有丹朱锦缎,漆金宝匣,可头阵骑兵,中段车兵,后端步兵,将三顶奢华车撵护在中央。
这防御的阵仗,妫垣壹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押送诛杀弑君者历征烈,一次是护送周天子,穆王玉重。
她上前表明来意,并未遭疑,十分顺利地引着队伍往伏山的方向行进。
可事情越过于简单,她就越觉不妥。
终于,在距伏山二十余里时,一位大周掌令策马而来,命妫垣壹不得再往前行,立即调转马头,向尔雅城去。
妫垣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往尔雅去的路上皆是荒野,不好扎营,如今天色渐晚,先行去伏山扎营,明日再度启程往尔雅城去。”
年轻的掌令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不如将军自行前去同公子解释。”
妫垣壹应了一声,下马穿过一众兵卫,向首辆车撵走去。
车撵挂散鹅黄帐幔,稍微可看清人影,却瞧不清人影面容。
妫垣壹并不知其中坐着何人,硬着头皮弓着身,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帐中人影微动,有人轻道一句:“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妫垣壹身体僵硬,自知身份被人识破,她即刻吹响口哨,令随行兵卫四散撤离。
随着这声尖锐刺耳的口哨声,从四面八方忽而如潮般,涌来千百布衣草鞋的流寇,他们手持利器,向队伍之中冲杀。
妫垣壹本想趁乱逃跑,可见冲杀而来的流寇所持武器皆是精良锋利,并非能是平常流寇所拥有。
她细细观望,又见这些流寇皆是武功高强,似有所学流派区分,自步兵方位冲击,迅速将防御队伍冲散。
妫垣壹犹豫片刻,便向次辆车撵冲去。
她猜测,方才那帐幔之中,识得她的人,应当是大周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