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姝觉得冷,好像回到那天的早晨,她在简陋潮湿的宾馆里醒来,要去为弟弟嘉阳过九岁冥诞。
一晃四年还历历在目,家庭破裂,幼弟惨死,母亲带她避难却被陷害,独留她一个人在泥潭挣扎存活。
环城公交上人少颠簸,从贫民窟西沟去溪山要周转许久,伴着难捱的头晕恶心,蒋姝紧紧皱眉。
掌心的疼痛唤醒微弱的意识,蒋姝感觉到有人在掰她攥紧的手指。
半个身子感觉到暖和,好像有太阳把她拉出阴暗沼泽,耳边嗡鸣,隐约听见人说话。
“发低烧了。”
“娇气。”
肯定不是说她,蒋姝下意识想。
没人关心疼爱,被打到满身是伤,无力还手,眼泪耗干,娇气是个奢侈品。
终于到了天柘寺,蒋姝膝盖都跪麻,那时后院寂静,空中响过闷雷,她的电话响起。
男人问她:“你在哪?”
有三四年没听过他的声音,像好深的山谷慢慢回音。
“嘉阳生日。”
她声音哽咽,还有快断气般的抽噎。
男人静了一瞬,说:“回来吧,我让你姑姑去接你。”
蒋姝用力压制住内心的惯性感情,不让自己发出丢人的哭声。
记忆真是该死的东西,他坏到透顶,却有回忆帮他洗白。
最先钻出来的画面竟然是他穿上最正式的衣服去学校看她的表演,在台下笑着鼓掌,对穿公主裙的她说我女儿最好看,满脸自豪给他的朋友说他有个多好多好的女儿。
而不是人面兽心,抛妻弃子。
蒋姝死死咬紧牙关,掌心都沁出血珠。
她看不清脸,只有声音,和从前一模一样,听见他说:“谷谷,爸爸还是爸爸。”
那是想念已久的疼爱和温情,她真的有一瞬间要忘却前尘,抛弃其他人再做回他掌心明珠。
可惜都是假象,转眼就是他强硬冷淡的命令。
“你后天去见见他,他才二十四岁,你有什么不愿意。”
心口很闷,蒋姝感觉天旋地转,仿佛真的变成孤魂野鬼,原来早死掉才是她最好的结局。
无意识中伸手摸索,找到可依靠的山,又听见有人在她身旁说话。
“脑震
荡?”
“大力摇晃或是磕到墙和车门导致,她身体并不是很好。方总让我提醒您注意分寸。”
她感觉被人抱紧,手臂刺痛。
“这都凌晨三点了,打完针都走吧。我有数,管家也走,我这儿不住外人。”
再没有别的声音,蒋姝不知觉间昏沉,半睡半醒,想到之前——
秦兴辉把她接回来,又把她当成利益筹码卖出去,还怕对不起良心早早逃离,留下所谓的继母孙端丽和她面对面。
现在的孙端丽和四年前并无差别,一样的艳俗恶心,还有愚蠢可笑。
愚蠢到保姆和丈夫有了苟且都不知道,还连累她被那不知天高的小保姆缠住。
小保姆曾多次拉拢她,到了那个时候仍不死心。
“我帮不了你。”蒋姝说,“少做梦,他没你想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