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微微皱眉,目光深邃而复杂,对于儿子的话,他并未即刻反驳,而是陷入了缄默。
世道已然大乱,常规律法与秩序在乱世中常显得苍白无力。
风雨飘摇之际,能保一方百姓平安,让民生得以存续。
有时便需权衡利弊,行非常之事。
但这些复杂的道理,又岂是三两言语能向儿子说清的。
正当父子俩各怀心思之时,原本平静的天地陡然间风云变幻。
远处,仿若有山崩地裂之势,传来阵阵沉闷巨响,仿若万钧雷霆滚滚而来。
卢植与卢毓惊愕地抬头望去,只见官道的尽头,一片尘土飞扬。
仿若汹涌的黄云,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这是……”卢毓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漫天尘土。
随着尘土的逼近,一面威风凛凛的旗帜渐渐映入眼帘。
旗帜上那醒目的图案,正是并州牧吕布的标志。
卢毓心神震颤,脱口而出:
“我看到了温侯的旗帜,莫非他要出征?”
卢植面色凝重,目光如炬,仔细观察着滚滚而来的烟尘与影影绰绰的大军轮廓,沉声道:
“匈奴作乱河东,他必是率军讨伐匈奴。”
转瞬之间,铁骑已如黑色的洪流般奔涌至近前。
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身着黑色战甲,在日光的映照下,战甲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若一片钢铁铸就的森林。
每一名骑兵都身姿挺拔,神色冷峻,手中紧握长枪利刃,枪尖在风中闪烁着凛冽光芒。
战马嘶鸣声、铁蹄敲击地面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狂暴的战歌,掀起仿若天灾般的震撼气势。
卢毓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铁骑队伍,他只觉心跳如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汹涌而来的骑兵浪潮,仿佛要将整个神州都吞噬。
卢毓不禁喃喃自语:“我大汉竟有这么强大的骑兵!”
他心中对吕布的质疑,在震撼的军威面前,悄然淡去了几分。
卢植同样惊叹不已,不禁微微眯起眼睛,口中低语:“怕是有万骑!”
一万铁骑在边境之地,无疑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足以令任何对手都心生忌惮。
突然,卢植瞳孔猛地一缩,敏锐地察觉到马蹄声有些异样。
作为久历世事、深谙军事的老者,他立刻仔细观察起来。
这一看,不禁让他大为震惊,每一匹战马的马蹄上,竟然都钉着马掌。
马掌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随着战马的奔跑,闪烁跳跃。
它不仅能保护马蹄,更能让战马在奔跑中更加稳健,长途奔袭也不易损伤马蹄。
这小小的马掌,彰显出并州军对战马的精心呵护与先进的军事装备理念。
卢毓兴奋地指着骑兵队伍,大声道:
“父亲,并州狼骑的马鞍,好像很不一样,骑士显得高大、威猛!”
卢植顺着儿子所指望去,只见并州狼骑的马鞍制式果然与众不同。
马鞍又高又稳,骑士坐在上面,身姿显得格外挺拔,整个人更添几分威武之气。
这样的马鞍,能让骑士在激烈的战斗中更好地保持平衡,发挥战斗力。
“还有双马蹬!”卢毓又有了新的发现,声音充满了惊喜。
一对对马蹬,在战马的两侧晃动。
骑兵们的脚稳稳地踩在上面,使得他们在马背上的动作更加灵活自如。
卢植望着眼前这支装备精良、气势如虹的并州狼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很难想象,在新式马具的加持下,并州狼骑在战场上将会爆发出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这不是一支普通军队,而是吕布逐鹿天下的有力依仗。
卢毓望着绝尘而去、气势汹汹的铁骑,心中震撼未平,一股忧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忍不住脱口而出:
“温侯要是造反,大汉谁能制衡?”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惶恐。
卢植面色凝重,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缓缓道:
“神州将乱,潜龙将出!”
“父亲?”卢毓满心疑惑。
卢植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无奈与忧虑,道:
“董贼乱政,朝堂动荡,天下格局已然到了不得不变的关头。”
“如今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皆在伺机而动。”
“中州天下,怕是要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乱了。”
卢毓脑海中,忽然闪过书中的一句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他心中一凛,意识到如今的大汉,或许正面临着与秦朝末年相似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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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辉煌无比的大汉王朝,在董卓的折腾下,已然摇摇欲坠。
各方势力都在觊觎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准备在乱世中大展拳脚。
浩然铁骑过后,原本还算平整的官道变得一片狼藉。
尘土漫天飞舞,路边的花草被践踏得七零八落,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父子二人望着一片混乱,心中五味杂陈。
卢植长叹一声,带着卢毓上了马车,继续朝着并州的方向前行。
马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小道上,卢植透过车窗,看到沿途有许多百姓家中都养着牲口。
这些牲口膘肥体壮,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与乱世中百姓的困苦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卢植心中疑惑,百姓能填饱肚子已属不易,养牲口更是奢侈之事。
于是,他派卢毓前去打听缘由。
卢毓领命而去,不多时,便一脸振奋地归来。
卢植看着儿子的模样,心中不禁好奇,开口问道:
“子家,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卢毓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与复杂,回答道:
“父亲,孩儿打听清楚了。温侯曾劫掠鲜卑,将大批牛羊免费发给百姓!”
卢毓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吕布此举虽让百姓受益,却也违背了常规的治理之道。
卢植听闻此言,陷入了长久的缄默,挥了挥袖袍,继续前进。
父子二人一路车马劳顿,终于踏入了晋阳的地界。
城门处,人流如织,喧嚣声仿若汹涌的浪潮,扑面而来。
卢植父子的马车在人流中缓缓前行,他们的目光被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所吸引。
晋阳城内,街道宽阔平整,两旁店铺林立。
贩夫走卒们挑着担子,大声吆喝着,售卖着各种琳琅满目的货物。
有新鲜欲滴的果蔬,色泽鲜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有精巧别致的手工艺品,雕刻细腻,尽显工匠的精湛技艺。
还有热气腾腾的小吃摊,香气四溢,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来自中原的大商。
他们身着华丽的绸缎长袍,头戴精巧的冠帽,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之气。
大商们带着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珍贵货物,往来于各地,进行着大宗的贸易。
或在店铺中与掌柜们讨价还价,或在酒楼中与同行们把酒言欢,谋划着下一笔生意。
而草原蛮商们,也在晋阳城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们身材魁梧,面庞黝黑,身着兽皮制成的衣物,腰间系着锋利的弯刀。
蛮商带来了草原上的骏马、牛羊、皮毛等特产,与中原的商人们进行交易。
他们的摊位前,总是围满了好奇的百姓,对这些来自草原的物品充满了兴趣。
更有西域胡商,高鼻深目,身着色彩斑斓的异域服饰,带来了西域的香料、珠宝、琉璃等奇珍异宝。
胡商们的店铺装饰得独具特色,充满了异域风情。
他们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热情地向顾客介绍着自己的商品。
独特的口音和新奇的货物,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卢毓眼睛瞪得滚圆,满脸震惊之色,不禁脱口而出:
“晋阳,比京师还繁荣?”
京师洛阳乃大汉的都城,是天下的中心,理应是最为繁华之地。
然而,眼前的晋阳,却让他大开眼界。
这里的商业繁荣,人口众多,人们的生活似乎充满了活力。
与京师相比,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卢植静静地坐在一旁,聆听着喧嚣的声音,感受着周围热闹非凡的氛围。
他微微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晋阳的繁华,让卢植仿佛看到了大汉曾经的巅峰时期。
那时的大汉,国力强盛,四海来朝,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虽然如今汉室衰微,董卓乱政。
但身处晋阳,卢植能从热闹的市井中,感受到大汉曾经的辉煌与底蕴。
马车继续前行,载着父子二人穿梭繁华的街道中。
他们看到了街头巷尾孩子们嬉笑玩耍的身影,看到了老人们悠闲地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场景。
这些平凡而又美好的场景,让他们感受到了并州的生机与活力。
卢植不禁感慨,晋阳之所以能如此繁荣,肯定与吕布的治理密不可分。
吕布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吸引了各地的商人和百姓,让晋阳成为了乱世中的一片乐土。
他心中对吕布的评价,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晋阳城内,父子二人漫步于街巷之中。
忽然,一阵朗朗书声如清脆的鸟鸣,穿透市井的喧嚣,悠悠传来。
卢植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欣喜与好奇,转头对儿子道:
“子家,且随为父去蒙学看看。”
卢毓素来对学问之事充满热忱,当即欣然应允,二人顺着书声的方向寻去。
不多时,一座蒙学馆便映入眼帘。
馆舍虽称不上宏伟华丽,却也古朴雅致,透着一股浓浓的书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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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轻步上前,见学堂门半掩着,便轻轻推开,带着卢毓悄然走了进去。
学堂内,数十名学童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听着先生授课。
卢植不想惊扰了课堂,便在堂外寻了一处干净之地,缓缓跪坐下来。
卢毓小心翼翼,也依样在父亲身旁跪坐。
卢植抬眼望去,只见授课的“先生”站在讲坛之上,身姿挺拔,神情专注。
然而,让父子二人大为震惊的是,这位先生面容极为稚嫩,不过比卢毓年长一两岁。
卢毓忍不住轻声低语:“先生竟如此年轻?”
卢植赶忙以眼神示意他肃静,莫要打扰了授课。
小先生并未察觉到堂外的动静,依旧声音朗朗地讲授着:
“今日,吾与诸位学童论及神州历史之发展。”
“依吾之见,其可概括为‘乱世’——‘治世’——‘乱世’之循环。”
说罢,他拿起手中的竹简,指着上面的文字,开始娓娓道来。
“自春秋以降,至当下汉,数百年间,历史之轨迹清晰可辨。”
“春秋之时,诸侯纷争,战乱频仍,此乃乱世也。”
“而后秦扫六合,天下归一,书同文,车同轨,行郡县之制,短暂迎来治世。”
“然秦亡之后,楚汉相争,又是一番乱世景象。”
“直至大汉兴起,文景之治,武帝鼎盛,四海升平,堪称治世。”
“可如今,汉室衰微,乱象丛生,又入乱世矣。”
小先生条理清晰,将数百年的历史兴衰,如画卷般在学童们面前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