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以为惊险就此过去,不料三王子刚刚离去,大王子又率领大队人马汹汹而至。这次的阵仗比赫连嘉安的更盛大,他的得意与张扬一如既往,仿佛无人能敌。
赫连保康一踏进帐篷,未及向主人解释来意,就立刻示意随行的人出去仔细搜寻。
赫连肃泰依然保持着和蔼可亲的态度,面对长兄在自己的地盘上颐指气使,他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当搜查的人回来报告说一无所获时,他亦未表现出任何惊异。
然而,赫连保康却并非赫连嘉安那般容易糊弄。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早已察觉到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二弟,并非如表面那般超然物外。
赫连保康打量着赫连肃泰,眼中带着一丝不屑。他绕着赫连肃泰走了一圈,然后猛地夺过他手中的乐谱,嘲讽道:“二弟,你整天在这里琢磨这些靡靡之音,又有什么意义?现在父王被敌军奸细所伤,昏迷不醒,你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吗?”
赫连肃泰缓缓抬起头,微笑着看向赫连保康,从容不迫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哥身为北原储君,军国大事自然是由大哥操劳。且父王曾明令下旨,没有他的特许,我不可返回王宫。如今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自然不敢违抗父王的圣旨。”
赫连保康冷冷一笑,不屑地将乐谱掷在桌面上,带着明显的愤怒说:“二弟,别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我会看不出来你的心思?你这般处心积虑、忍辱负重,不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将我们一网打尽,一雪前耻吗?”
赫连肃泰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地说:“大哥,你多虑了。我如今就觉得很好,实在没有那些心思。如果大哥非要误会,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赫连保康瞬间勃然大怒,他的脸色铁青,双目中燃烧着怒火。他猛然抓住了赫连肃泰的衣领,就像一只凶狠的狼在轻易制服一只无助的小白兔。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和狂傲:“我要告诉你,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过。所以,你最好早点打消你的那些小心思。也许到时候,我还能念在兄弟的情分上,分给你一块土地,让你安享晚年!”
赫连肃泰依然是不卑不亢,语气平和道:“大哥美意,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赫连保康又是一声冷哼,放开他转身而去。
确定赫连保康的人已经走远之后,夏侯纾才放松下来,并深深吐了口气。要不是她伪装成侍卫站在帐篷里,还不知道原来北原王室兄弟之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最令人惊讶的是,赫连肃泰的经历竟然与外界传闻不一样,而他对自己的手足兄弟的态度也很值得推敲。传言赫连肃泰是自请分封为王的,未料里面居然还有内幕。这大概连独孤彻都不知道。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总是伴随着种种阴谋诡计和无数的牺牲。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血泪,是权力与欲望的较量,也是亲情与利益的抉择。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没有绝对的赢家,只有无尽的牺牲和背叛。看赫连保康的暴怒程度,就知道他曾经在赫连素泰这个看着温润无害的弟弟那里吃过大亏,而且还是有苦不能说的那种。
反观赫连素泰,作为一个流着正统皇室血液的男人,他过得十分恣意潇洒,丝毫不受世俗纷扰的影响。他每日潜心研究乐谱,沉浸在音符的世界里,不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活脱脱一个闲散亲王。然而,他并非不问世事的隐士,他的内心深处对部下与百姓的体恤与关爱,使他赢得了众人的敬爱与拥戴。他的忍耐也恰到好处,言语间不卑不亢,使得嫉妒他的赫连保康无计可施。妹妹看到赫连素泰的淡定与从容,赫连保康的愤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所压制,只能无奈地瞪视,却找不出半点破绽。除了间歇性地找来发发疯,歇斯底里的宣泄情绪,他实在无法对赫连素泰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困扰。
赫连素泰的品性和行为让夏侯纾回忆起昔日的璞王。璞王在外声誉卓著,以其高尚的情操和仁慈而著称,被人们交口称赞。然而,他看上去高风亮节,暗地里却包藏祸心,内外勾结,最后还走上了逼宫谋反的道路。像这样的人,表面上看似无害,实则隐藏极深,狡猾而阴险。他们不会轻易出手,但一旦采取行动,必然目标明确,意志坚定,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人的存在,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威胁。
夏侯纾自问自己作为一个还不算笨的女人,在宫中混了近三年都没法修炼到这种境界。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忍者神功非一日之功。
“你不是一个简单的玉石商人。”赫连肃泰眼睛盯着乐谱,问的却是夏侯纾。方才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到他敏锐的判断能力。
夏侯纾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细心地感知他微妙的情绪变化。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鼻子下方的假胡须,脸上洋溢着盈盈笑意。她带着一丝戏谑说:“哦,二王子,你这是后悔了吗?想必大王子还未走远,如果你改变心意,我可以即刻去把他叫回来。”
当然,她笃定赫连肃泰不会那么做。
赫连肃泰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冽的直视夏侯纾,语气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经过刚才那两拨人的搜查,我想我已经大致明白了。你就是南祁派来的细作,也是他们急于寻找的人。我不杀你,自然也会有人杀你。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亲自下此杀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