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防司令部的礼堂内,掌声雷动。薛宁站在台上,手里捧着烫金的表彰状,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军官和各界代表。台下第一排,顾清明坐姿笔挺,嘴角噙着一丝难得的微笑。
"兹授予薛宁女士三等宝鼎勋章,以表彰其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救死扶伤的卓越贡献..." 战区参谋长高声宣读着嘉奖令。
宝鼎勋章——国民政府对非军事人员的最高荣誉之一。薛宁微微低头,让参谋长将勋章别在她衣领上。沉甸甸的金属贴着皮肤,冰凉而陌生。
"薛女士不仅亲赴前线救治伤员,还培训了大批医护人员,其创立的战地急救体系大大降低了伤亡率。"参谋长的声音在礼堂回荡,"薛岳长官特别批示,要将这一模式推广至全军。"
掌声再次响起。薛宁的目光扫过台下——胡湘湘坐在伤员区,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笑得灿烂;安娜护士长和她的医护团队骄傲地挺直腰背;还有那些她亲手救活的士兵们,眼中满是感激。
这一切本该令人欣喜,但薛宁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因为在最后一排,几个穿便装的男子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不时在小本上记录什么——军统的人。
"...下面请薛女士发表感言。"
薛宁回过神来,走到话筒前。她事先没准备发言稿,只能即兴说几句。
"感谢司令部的表彰。其实我只是做了每个医护人员都会做的事..."她的声音在礼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在战场上,没有英雄,只有尽力而为的普通人。荣誉属于所有冒着枪林弹雨救人的医护,属于那些为保护战友而牺牲的士兵..."
她看到顾清明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最后,我希望战争早日结束,每个人都能平安回家。谢谢。"
简短的发言引来更热烈的掌声。薛宁鞠躬致意,余光却瞥见那几个军统人员交换着眼色,其中一人起身离开了礼堂。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移步餐厅参加庆功宴。薛宁被各界代表围住,应接不暇。有记者追问她的医学背景,有商人表示愿意资助医院,还有军官夫人请教护理知识。
"薛医生,听说你发明了一种新型止血粉?"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男士挤到前面,"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
"薛小姐,我是卫生署的李处长,想请您去重庆做个报告..."
"薛女士,我是英国红十字会代表..."
顾清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轻轻扶住她的手肘:"诸位,薛医生刚刚伤愈,需要休息。有问题可以改日再约。"
他的军衔和威严成功疏散了人群。薛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任由他引导自己走向阳台。
初冬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顾清明递给她一杯热茶:"累了吧?"
"比做手术还累。"薛宁苦笑,摸了摸胸前的勋章,"我不配这个。"
"你救了超过三百名伤员,包括我妹妹。"顾清明认真地说,"没有人比你更配得上。"
薛宁望向远处——长沙城在战后重建,到处是脚手架和施工的声响。这座城市和她刚穿越来时已经大不相同,而她自己也是。
"刚才那几个军统的人..."
"别管他们。"顾清明声音一沉,"你的贡献有目共睹,他们不敢怎么样。"
薛宁抿了口茶,热气氤氲中,她看到顾清明眉宇间的疲惫。第一次长沙会战虽然胜利了,但日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作为参谋官的他压力巨大。
"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她轻声问。
顾清明挑眉:"军医也管这个?"
"我管所有影响健康的事。"薛宁从手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助眠药,无害的。睡前半粒。"
顾清明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掌,两人都是一怔。自从假订婚变成真感情后,这种微小的触碰反而更让人心跳加速。
"对了,"顾清明转移话题,"湘湘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恢复得比预期快。"薛宁微笑,"她吵着要回急救队呢。"
"胡家的倔强。"顾清明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方副官似乎经常去医院?"
薛宁会意一笑:"嗯,几乎每天。带花,带水果,还念报纸给湘湘听。"
方副官是顾清明的得力助手,二十五六岁,军校毕业不久。胡湘湘受伤期间,他主动承担了护送医疗物资的任务,两人一见钟情。
"年轻人啊。"顾清明难得地调侃,随即正色,"不过方副官家世清白,为人正直,是个好选择。"
薛宁的笑容却淡了些。她想起历史上第二次长沙会战中,顾清明的副官牺牲的记载。如果命运不变,这个阳光开朗的年轻人将在几个月后战死...
"怎么了?"顾清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薛宁勉强笑笑,"只是想到...战争还没结束。"
顾清明刚要说话,一个侍从官匆匆走来:"顾参谋,司令请您立即去会议室。还有...薛女士最好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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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战区司令薛岳坐在首位,两侧是参谋部和政训处的军官。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薛岳旁边的一位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顾清明的父亲,顾维钧。
薛宁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只在医院见过顾夫人,这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位民国着名外交家。顾维钧看上去比照片上更加威严,眼神锐利如鹰。
"薛医生,久仰。"顾维钧主动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小儿多蒙关照。"
薛宁礼貌地点头致意:"顾先生言重了。顾参谋在前线救的人比我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