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末茶。”藤井寿哼了一声,从谈竞身边走过去,连再会都没有跟小野美黛说一声,“谢局长久等了,不要劳动他,我现在上去见他。”
其实他与谢流年的交情远没有好到这一步,谢流年也没有什么中式茶法式咖啡招待他,这都是金贤振随口编出来的,因为藤井寿向来以日本人及日本文化为上上等,从来不肯曲降尊贵,尝试什么别国的东西。
小野美黛目送金贤振陪着他消失在政保局办公楼里,轻轻舒了口气:“谈记者方才在与藤井寿谈什么?”
“谈我这次入狱。”谈竞面无表情道,“谈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小野秘书,落得这个下场。”
小野美黛经过几个周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功为自己找了个巨大的麻烦,不仅得绞尽脑汁地将他救出来,还得应付他眼下地诘问……没准一会还要应付他在栖川旬面前告的状。
“都是在为栖川领事做事,”小野美黛决定搬出大道理来压他,“兴许谈记者应该想想,自己究竟哪里做得对不起大日本帝国,这才使我对你心生不满。”
“你下次再对我心生不满的时候,可以直接到我面前来说,”谈竞道,“送我回家。”
小野美黛尴尬道:“领事要见你。”
“小野秘书让我这样去见栖川领事?”谈竞惊讶地看她,“如果你认为可以,那我们就走吧。”
小野美黛这才注意到谈竞身上的狼狈之处:他入狱时穿着长衫,此刻长衫已经脏污揉皱,还有撕破的地方,他的头发上沾着灰尘和蛛网,所幸那张脸还算干净,但下巴上也已经冒出了胡茬。
这样一副狼狈的外表,却丝毫不掩他身上清高孤傲的文人气质,以至于小野美黛看到他这么久,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衣着上的狼狈之处。
“我要洗澡,”谈竞对小野美黛提出他曾经对金贤振提出的要求,“顺便换一身衣服。”
领事馆的车当然不能送谈竞到他家里去,因此小野美黛只能将他带回自己的住处。她独居的公寓很小,但被她收拾的很干净,浴室贴着白瓷砖,女人惯爱使用的香波整整齐齐地在浴缸边码成一列。小野美黛分门别类地给他介绍了洗发露沐浴皂之类,又着急忙慌地出门去给他买衣服。
谈竞忘了报自己的衣物尺寸,小野美黛也忘了问。但当她冲进成衣店的时候,却毫不费力地从一众成衣里挑出了一件完全适合他身高体长的长衫和西装。
日本司机拉着小野美黛东奔西跑,买了成衣,还要去买刮脸刀和碘酒与纱布。这都不是栖川旬吩咐的,他不满意小野美黛对一个中国人这么好。
“这是我替栖川领事做的,也是我应该做的。”小野美黛解释,“栖川领事以后还要用他,因此不能伤了他的心。”
不能伤了他的心,因此衣服要买好的,刮刀也好买好的,还顺便买了男士润肤露和一副墨晶眼镜。
她回去的时候,谈竞还在浴缸里泡着,他人高,头枕到水底的时候,腿就得曲起来。温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他,像一个茧,让他生出一些安心的感觉。
小野美黛将那个日本司机留在楼下,自己在客厅给谈竞熨衣服。西装是他见栖川旬时穿的,蓝布长衫是回家时穿的,刮刀和润肤露等他这次用完就装袋,直接带回去。
谈竞从水底钻出来,洗干净头发,身上伤口被水和沐浴露沁润后隐隐发痛,到处都是红色伤痕,没有及时处理,有些感染溃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