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台下站好后,掌灯的弟子便退下了,一殿人都没有说话,良久,还是他先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地行大礼,道了句:“圣师长安,圣女长安。”
国师这才从闭目养神的状态抽离,抖了抖手上的拂尘,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开口问道:“在书院,读的都是什么书啊?”
“经史典籍,辞赋算数,和圣教教义等,课上教什么就读什么。”煦和回答。
“那课外闲暇时呢?”
煦和犹豫片刻:“学生爱好辞赋,常读些古人诗卷,课业繁重,倒也没多少时间读旁的闲书。”
“哦?”国师若有所思,道:“听圣女说,你有炼丹的爱好?”
“称不上爱好,只是在学习。”
“还试了一些不太常见的药引?”
“弟子自幼喜欢长得好看的石头,收集了一些罢了。虽与普通的金银玉石长得不太一样,但都是一回事。”
每一个问题他都按照事先的练习回答得小心仔细,态度也恭敬虔诚,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用冒犯的眼神看他,或者用顶撞的语气说话。
国师听着,也没觉出哪里有异端,只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够调皮,都把朝堂里的党派之争从书院闹到他神庙里来了。
他并不想管这些琐事,反正连皇帝都要看他三分眼色,底下的人的势力争斗,还需要他费心参与吗?
看在素帛都为这孩子说了好话的份上,他也懒得当这个坏人,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便把审判的权力推给护法们了。
二十四名护法进行燃灯表决,认为他无罪的将手上的蜡烛放到长明灯上引燃,认为他有罪则不然。
一时殿上烛光粼粼,素帛数了一下,只有两个人没点,心中为煦和松了口气。
“好了,郎君可以安心回去念书了。”国师抖了抖拂尘宣布。
“圣师明鉴。”煦和说着,深拜三次,心里绷着的一根弦松弛下来,顿觉这殿中空气沉闷异常。护法们表情严肃庄重,连面目都一模一样,一丝生气也无,就连烛光都跳跃得疲惫无力,感觉不到热度。
再在这儿待下去自己都要喘不过气了,煦和一心只想赶快离开,竟忘了先奉香敬神再走,刚一转身,便觉哪里不对,动作僵了僵,又生硬地将身子拧了回来,燃香跪拜一气呵成。
然而不管他伪装得多么自然,殿上的人都发现了。
国师凤目一眯,叫住了他:“郎君留步。”
怎么办,好不容易演了半天戏,难道要在最后功亏一篑?煦和心里咯噔一下,握紧拳头,缓缓转身,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着冷静。
国师的视线便定格在他青白的指节上,轻飘飘地问了句:“郎君既喜好阅读前朝诗文,可读过一位刘姓大家写的‘天之能,人固不能也;人之能,天亦有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