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赵玄又一阵旋风似的跑回来,手上多了两摞油纸包,局促道:“我是前辈,请你们吃饭。”
许靖一听说有吃的,高兴得不行,嘴上连声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刚见面就让赵兄破费。”手上已经动作麻利地把东西接过来,并顺便一把在桌上扫出一块空地来。
油纸包一拆开,果木熏制的烧鸭和牛肉的气味满室飘香。许靖深吸一口气,不禁欢呼道:“可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菜了,在书院一天过得跟吃草的老牛似的。”说完不忘咧着嘴,再次向赵玄道谢。
赵玄见他吃得乐呵,自己也跟着乐,别看长相凶狠,笑起来倒像吃草的老牛一般憨厚。
四人吃饱喝足,煦和和许靖又帮赵薛二人打了会儿下手,夜深了才离开。
薛谦已经把改进的设计图纸画好了,对赵玄说后天还要回书院上课,下个月休假时再来看看成果。
赵玄虽然嘴上不善表达,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感谢的说辞,却身体力行,甚是热情地将一行人一路送到了大门口。
管祭酒说还有公务要办,早就已经走了,留了几匹马送他们回去。
三人意兴正酣,决定马也不骑了,散着步往家中走。
个子最矮的许靖走在中间,将胳膊一边一个搭在煦和和薛谦的肩膀上,叹道:“以前不知道,当个国子祭酒这么清闲又有赚头。你看这宅院,这些物件,估计没少费心思也没少花钱。哪像我爹,在工部一天忙得跟头驴似的,还没多少油水。”
薛谦在一旁打趣:“哪里哪里,我瞧着蔡司业的驴都没有你爹忙。”
许靖打了他一拳,被他灵巧地扭头躲开了。
煦和边走边沉吟道:“大概也不全是俸禄收入,管伯父家中还有处矿产,卖点玉石也盈利颇丰。”
“原来如此。”许靖觉得很有道理,也就没再多问,三人各自说了些今后的畅想,便在河边分道扬镳,各自回家去了。
临分开之前,商议好这次回家都先不动声色,待到秋试过后再同家人说自己的决定。
沿街的商铺小贩早已收摊睡下了,远处的皇城还依稀可见烛火。说是有公务要办的管祭酒,如今正在宫里。
皇帝傍晚已经小憩了一会儿,如今披了件斗篷,在供奉着着神像和牌位的偏殿里等他。
管祭酒跪坐在远处,对着一排烛光琳琅的长明灯中间的帝王的背影说完了今日的收获。
皇帝沉默少顷,起身点燃了三炷香插到牌位前供奉的香炉中,喃喃地念了一遍“格物司”这个名字,难得一见地露出一丝笑意,道:“很好,就这么叫吧。”
管祭酒稍稍抬眼看去,见他所站的位置正对着的便是幼年夭折的皇长子的牌位,不由得心生叹息。
他与皇帝二人年纪相仿,当年的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做过太子伴读。
二人可谓少年时的玩伴,中年后的知己。
他还记得夭折的皇长子,是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迎娶太子妃之后的第二年出生的,生得很像年轻时候的太子妃,眉清目秀,非常好看。还在襁褓中时就爱笑,活泼可爱,讨人欢喜,先帝也对其疼爱有加,享受了几年含饴弄孙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