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去非勇敢善战,年轻却不骄傲自满,为人比郭侃还要稳重有序,又能服众,可以担当此项重任。”赵诚点头道,“命他暂往北京路一带驻扎,经略辽西,东接辽东,南连燕京,西接大同,北可通蒙古。北京路临潢府、大定、泰州一带水草丰美,沃野千里,宜农宜牧,又有山泽之利,可养口不下两百万之众,每年可提供战马亦不下数十万匹,牛羊更是无数,必须纳入朝廷管辖。”
“国主御驾亲征,先下燕京,又征辽地,新拓国土方圆五千里,此不世之大功业也。然新拓之地还需治理,令万民归心国疆稳固才算真正的征服。譬如辽地,契丹与女真先后兴起之地,彼族仍不顺服,今我大军南归,难免不令其复叛,自古边疆多事,大多即是如此,屡剿屡叛,反复无常。”何进道。
“学文兄有何高见?”赵诚道。
“臣以为,征服不服王化之族,首先要靠武力镇服。然以武力征服,力终有所不及,朝廷清剿叛乱费力费钱,往往事与愿违。于是又有怀柔之策,其效却又有其劣处。”何进道,“辽地多女真,汉民较少。以我河西治理之经验,改变辽地人口族类种属之构成,才是治本。然自古移民实边之策,鲜有良绩,只因朝廷迁民实边,既劳民伤财,又令民怨沸腾,沦为苛政。国主不得不防也!”
“学文兄倒令孤有些刮目相看。”赵诚笑道。
“不敢,臣身为军事长官,自然考虑我大秦国的长治久安。自古胡人南下侵掠,要么是蒙古草原,如匈奴、突厥,要么即是东北辽地,如契丹、女真。今蒙古、辽地强敌皆已大抵讨平,但其部落种族仍不归服王化,如何做到长治久安应是一件大事。”何进道。
车厢内燃着火炭,暖意融融,何进饮了不少酒,脸上微红。
“孤也是如此想。管教胡人不敢南下牧马,自古贤臣良将多有论述,然以孤看来,朝廷之策要么过刚,要么过柔。朝廷强盛,胡人自然不敢南下,朝廷若是虚弱,多给钱帛女子,以示友好,却令胡人小视中原,徒增其南下侵掠之心。”赵诚道,“孤却有一个大愿望,那就是不再有南北之分,也不在有华夷之分!”
“这恐怕很难!”何进质疑道。
“有分别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令蒙古、辽地永远臣服,须令当地人口族属以汉人为主,说汉话,习汉字,否则终会酿成大乱。”赵诚道,“此番征辽之后,孤明年将派官员编括户口,凡有主之地皆归其主耕牧,不足以供养家口者亦可补足。至于那无主的草场、良田,孤将分给所有参战将士,三十年不征任何赋税,纵是商人若有实力拓荒垦殖,也可各显其能,所有的牧场、良田谁先占就归其所有,朝廷不问。”
何进听赵诚如此计划过,并不感到吃惊,却道:“据臣所知,汉地连年战争,至今人口已经大减,我陕西尚有许多可耕之地沦为荒野。倘若国主以此吸引中原人口北迁,有人见有利可图,恐怕会令汉地人口骤减。”
“汉地人口因此而骤减是不可能的,辽地虽幅员辽阔,土地肥沃,然若令百姓北迁,背井离乡,却非易事。”赵诚道,“孤虽希望将北地变成汉地,但此事需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三十里无果,五十年亦可!”
何进忽然笑道:“孤主真是大手笔,我河西、陕西甚或河东籍将士平空得了一大块土地,自然会很高兴。但国主可曾想过河北诸军乃各豪强之私兵,国主若是一视同仁,声明凡是参战将士人人有份,则于张柔、史天泽诸辈相当不利也,他们若是私吞国主赏赐,则必招部下反弹,彼辈若是遵照国主的命令,则河北将士们只会对国主感恩待德。”
“哈哈!”赵诚与何进二人笑了起来。
大军继续南行,到了辽阳府,气候稍暖和一些。郝和尚率领军队从辽东半岛回师,他也带来了高丽国王的使者。
“闻听中土上国汉地有贤主出,败蒙古,灭大夏,吾王又恰闻国王驾临,特派小使奉上礼物,以示吾王向上国国王的问候之意。”使者跪在地上,谦卑地说道。
高丽人又在投机了,他们总是见风使舵,谁强盛就投靠谁。这次秦国征辽,声势浩大,高丽王既曾臣服于蒙古,又曾与蒲鲜万奴交好,以为秦王会趁机攻高丽。郝和尚未得秦王的命令,却打着追敌军溃兵的理由入高丽境大掠了一番,这令高丽人既惊又怕,所以连忙派使者来试探秦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