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之形

太后语气冰冷,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你难道看不出,今日她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

太后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一般,在翠嬷嬷耳边炸响。

翠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娘娘!您……”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太后。

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郡主……郡主本就与那人有几分像,如今又因丧期穿得素净,才一时让人觉得一样罢了……”

翠嬷嬷颤抖着声音,试图解释。

“娘娘,您何必多想呢?”

“我倒是……希望她能回来……”

太后幽幽地叹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祝语妺缓缓走在宫道上,两侧高耸的红墙,将天空切割成狭长的条状。

今日太后这般反应,足以让祝语妺心中有了底。

确实,太后疼爱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与先皇后容貌相似。

这相似,是福,也是祸。

想到这里,祝语妺只觉得一阵心累。

往日里的欢声笑语,此刻都化作了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姑母……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心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凉。

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只是祝安山一人的过错。

却不曾想,这背后,竟还有太后的影子。

这种被至亲之人算计的感觉,让祝语妺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压抑的皇宫。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捉弄人。

祝语妺正低头思索着,心不在焉。

一个不留神,竟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

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祝语妺连忙稳住身形,抬头看去。

只见自己撞到的人,被身旁跟随的小太监急忙扶住。

那人身着官服,年过花甲,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祝语妺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是前些日子还写折子参过自己的——柳知节,柳大人。

这位柳大人,可是朝中有名的硬骨头,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柳知节本是怒气冲冲地入了宫。

昨日,他写了封折子,洋洋洒洒数千言,痛陈竟安侯祝景臣在南溪的恶行。

竟安侯为了区区一把扇子,竟勾结当地官员,给扇子的主人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人家的全部财产充公!

这等巧取豪夺、草菅人命之事,简直令人发指!

柳知节向来嫉恶如仇,岂能容忍这等不平之事?

他将折子封好,亲自交给了司礼监。

本以为,这封折子定能呈到皇上御前,让皇上严惩祝景臣。

可谁知,今早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越和却告诉他,那封折子……不翼而飞了!

柳知节当时就炸了。

折子丢了?

这还了得!

定是那祝家贼人暗中作祟,销毁了证据!

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当即决定进宫面圣,要亲自向皇上告状!

可谁曾想,这还没走到皇上跟前呢,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柳知节本就一肚子火,他正要开口训斥。

一抬头,却愣住了。

眼前之人,竟与自己三年前病逝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婉儿……?”

柳知节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啊!

那眉眼,那神态,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

婉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三年前,她在宫中香消玉殒,自己亲手将她葬在了城外的柳家祖坟。

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知节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女儿,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他身旁的小太监见状,连忙扶住他,低声唤道:“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柳知节这才回过神来。

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子。

是了,这女子虽然与婉儿长得极像,但细看之下,还是有些许不同。

她的眉宇间,带着一股婉儿没有的英气。

而且,婉儿向来温婉娴静,绝不会像她这般,冒冒失失地撞到自己。

柳知节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知道,眼前这女子,不是自己的婉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那相似的容貌,让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女儿的身影。